Friday, November 23, 2012

變身 第六章


第六章 綺夢

  深吸一口氣,她猛力打開了房門。即使是傍晚時分,陽光還是狠狠地螫在她的身上,毫不留情。
  全副武裝的她,幾乎把全身裏在防熱幅射的隔熱拒光布下,依舊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。面對依然灼熱有力的的夕陽餘暉,全身忍不住地要顫抖。她從未如此討厭過陽光。
  手上拎著另一塊防熱幅射的隔熱拒光布,她打算在未能上街買到合心意的窗簾之前,先用它來應急。
  顧不得身體欲裂的疼痛,她盡量用最快的速度,走到落地窗前拉上了半掩的窗簾,爬上原本就擺在窗前的那張藤椅,準備為簾子加上一層隔熱拒光布。
  任務才完成一半,在陽光照射下她已開始覺得有點暈眩。一個不小心,便從椅子上摔了下來。頭重重地撞在地上,窗簾也弄巧成拙地被扯下了半邊。
  陽光直接照射進房間,不偏不倚整個人跌坐在光線之中的她,發出了好大一聲慘叫,即時彈開躲到光線所不能及的角落裡去。
  一直在旁邊搖尾打氣的看護犬牛奶目睹意外事件的發生,急急地吠了兩聲,便轉頭跑出房間,不一會咬著早上救了她一命的被褥回到房間,披在她的身上。
  止不住渾身的顫抖,她伸出手來檢視自己被陽光曬傷的部分。冒出水泡的皮膚像在滾燙中,短短數秒的時間,竟然對她造成如此大的殺傷力。額頭一陣溫熱,血滴在她的手上,剛才的那一撞應該在額上撞出了個大洞。
  牛奶用鼻子推推她的被褥,示意她把自己「藏」好。
  她拉好被褥,把自己包成粽子般瑟縮在牆角,身體仍然不聽話地在發抖。經過這麼一鬧,她突然覺得好睏,好想就此睡去。
  額上的傷口還流著血,黏稠而溫熱的血順著臉頰流到床褥上,染紅了被單,但她已顧不了這麼多了,生命力像在和陽光搏鬥時已經用盡,像電力耗盡的電池,她只能任由命運擺佈了。

  牛奶站在她身邊朝著窗戶狂吠,她猜這是它在對傷害她的陽光表示不滿。想伸手安撫這隻貼心的看護犬,無奈連手也沒有力氣抬起來了。
  她無可抗拒地墜入了深沈的睡眠之中。

  如果說這一場覺睡得深沈,那又不盡然。
  因為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。
  夢中自己在平靜的水面上飄浮,是一片湖嗎?一望無際的天空和水。她只略微轉過頭探視四週,便覺得疲倦不堪,再度閉上了眼睛。
  冰涼的水靜靜地在身體下流竄,如同母體子宮內不斷給她需要的養分。
  她仰臥,一動也不動。即使想動,也使不上任何力氣。
  就這樣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,直到萬籟俱靜的空間裡頭傳來一聲異響──那是動物振翅的聲音,有生物在向她靠近。
  振翅聲在她身旁停止,然後,她感覺右肩多了一份沈重。
  她睜開眼,看到一隻類似文鳥的藍色小鳥,正棲息在她的肩頭。鳥兒不怕生地回望著她,隨即唧唧地唱起歌來。
  輕細優美的嗚叫入耳,她只覺得渾身舒暢。聽著聽著,似乎沉沉地睡去了。
  再次有知覺,是她發覺自己被人擁入了懷中。
  來者似乎是踏著水面而來的,每踩一步,便可以聽見水面牽起漣漪的波動。
  她想睜開眼,眼皮卻沈重得像被灌上了鉛。舒服地躺在來者的懷中,迷糊中感覺自己是清醒而沒有一絲害怕的。
  一切,只能任由命運擺佈了。
  走了一段路程之後,她被放到一張類似床,或是桌面的凸起物,耳邊還感覺到水就在她身下的不遠處,以緩慢得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在流動。
  額頭傳來溫熱的觸感,是誰在親吻著她呢?
  唇從額頭一直遊移到耳後,再接上她的雙唇。
  她的心重重跳了一下,然後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。相比於身下的水流動的聲音,她的心跳聲就如同雷鳴般大得驚人。
  綿密而柔軟的交纏,讓她覺得自己像吻了一個世紀那麼長,那種溫柔得驚人的觸感,讓她覺得自己就快融化在這一吻之中。
  唇移開了她的雙唇,順著頸項來到了胸前。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全身赤粿的。極度溫暖而輕柔的觸感打從心底深處激起了她的慾望。當唇吻上她的腳的時候,她已經無法自拔地渾身發燙。
  耳邊鳥啾聲還在,她卻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欣賞。
  她發出一聲輕嘆,身體感受到對方的重量。在這一刻,她是如此渴望能夠獲得別人的憐惜,即便她根本不曉得對方是誰。腦袋幾乎停止思考地迎合著那撩起她慾火的根源,那是肉體上的緊密交合,她可以感覺到對方同樣渾身發燙的身軀,正在她身上探求著更深遂、更緊密的接觸。
  極度的歡愉之後,她感覺到自己像被掏空似輕飄飄地,存在感更為薄弱。她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已經死去,而剛剛經歷的這一切只是幻覺,都不是真的。
  擁她在懷的他像讀懂她的心思一樣,握起她的手重重地吻了好久,才緩緩放開。
  他抱起她,又走了一段路,才把她放到如同剛才一樣的水面上。
  長髮濕漉漉地貼在臉上,是激情所致,還是被水沾濕,她覺得都無所謂了。
  他坐到身旁,伸手來捋她的頭髮。
  四週又恢復寧靜,剛才在身邊唧唱的鳥兒已經不知去向。
  好一陣子,他才停下手來,轉而繞到她身後讓她倚著他坐起身。已陷入沈睡的她被他打擾,這下子真的睜開了眼睛,向他望去。
  他的四週散著濃濃的霧,即使在只有咫尺的距離,她也無法看清他的模樣。
  他以手作杓,伸出手盛了一些水讓她喝下。
  她順從地喝了幾口,頓時覺得清醒了不少,無論身心似乎都獲得了充足的能量。
 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,才從朦朧中看見,這平靜如鏡的水,其實殷紅如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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